张邺文 发表于 2016-2-26 16:30:45

精典名篇

本帖最后由 张邺文 于 2016-2-26 16:43 编辑

一块砖等于多少钱
李世民

  一块砖等于多少钱呢,王小多算来算去,到底没有算出来。
  王小多想,还是自己喝的墨水少。
  王小多是一个小工,每天像一只蚂蚁一样跑上跑下地伺候着两位匠人。匠人说,砖,王小多就搬砖;匠人说,灰,王小多就运灰。王小多是匠人的兵,匠人让王小多干啥,王小多就干啥;砖和灰是王小多的兵,王小多让砖和灰在哪,砖和灰就在哪:这,是王小多认为的。
  出事的那一天,是王小多的生日,王小多在干活的时候就暗暗拿定了主意,中午在食堂里要一份猪肉粉条,为自己庆贺一下。快下班的时候,上面砌墙的匠人说,砖。下面的王小多就捡起一块一块的砖,撂给匠人。也许,是逆射的阳光刺疼了王小多的眼睛,也许,是王小多的胳膊有些酸了,反正,上面的匠人没有接稳,那块砖像一只被猎人射杀的鸟,在空中打了个旋,回落了下来,被王小多的脑袋接住了。也许,那是一块已经多余的砖,也许,那是王小多撂出的最后一块砖,不管怎样,事情还是发生了。
  虽然王小多捂住了脑袋,两条红色的毛毛虫还是像下坡的小车一样顺着耳朵流了下来。王小多下了工地,穿过食堂,向工地外面的诊所走去,穿过食堂的时候,王小多嗅到了猪肉粉条的味道,在这个过程中,王小多还放慢了脚步,张了一下嘴巴。
  包扎伤口时,医生收了王小多十块钱,王小多觉得,医生长了一双能穿透衣服的眼睛,因为,王小多的口袋里,正好装了十块钱,王小多把钱交给医生的时候是极不情愿的,他觉得掏钱的滋味比砖砸住了脑袋的滋味还要难受。
  下午,王小多觉得头部隐隐作痛,他向工长请了假,休息了。整个下午,王小多心里都是乱糟糟的,睡在板床上,他觉得腰疼,坐在房前的空地上,他感到浑身都像针扎一样,后来,他干脆溜了出去,到城市的大街上晃荡,可是,他的两条腿又像脱了档的机器一样不听使唤。
  第二天,王小多早早地向工地走去,他不愿意再耽误一个工了。到了工地,王小多冒了一个想法,他认为,自己包扎的十块钱应该由匠人来付,如果当时匠人接住了砖,自己的脑袋根本不会砸伤。王小多还想,如果匠人付了十块钱的话,既找回了自己的面子,又挽回了一些损失。所以,王小多对匠人解释说,你要付给我十块钱。匠人瞪了瞪眼,对王小多说,你应该付给我十块钱才对。匠人的理由是,王小多撂砖的时候,擦伤了匠人的手指,匠人补充说,如果你不付钱,就别想跟着我干!
  王小多胃里像堵了一块泥疙瘩,一阵子恶心,头部也隐隐作痛起来,王小多知道,匠人说的话,既有威胁的一面,又没有夸张的成分。按住隐隐作痛的头部,王小多苦笑着对匠人说,下个月发了工资,一定给您十块钱。
  晚上,王小多怎么都睡不着,他分析着,这个事情不对头,里里外外自己太吃亏了,而且,是一个哑巴亏。后半夜,王小多起了床,他走到工地上的水池边,洗了一把脸。一阵风吹来,王小多打了一个哆嗦,一个哆嗦,让王小多哆嗦出了一个新的念头:自己的伤,是在工地上发生的,应该算工伤吧,工伤,就应该由公家买账。
  第三天,王小多找到工长,指着自己的头部说,我的伤是工伤,应该补助二十块钱的医疗费。工长没有回答王小多,而是反问道:当时,你戴安全帽了吗?王小多回答:没有。工头说,这就对了,没戴安全帽是违章的,你应该知道吧,按上头的规定,罚款两百元,这样吧,不让你掏现金了,从下个月工资里扣除。王小多小声说,不罚不行吗。工长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就这样,王小多哆哆嗦嗦地在罚款单上签了字。
  包扎伤口十块,付给匠人十块,耽误了一个工,大概二十块吧,罚款两百块,还有,这里里外外呢。
  一块砖到底多少钱呢,王小多真的没有算出来。


读后感:文学最重要的是关注人的生存状态,这篇《一块砖等于多少钱》体现是现在弱势群体农民工的生存状况,农民工作为现在中国转型期的特殊群体,所呈现的社会问题已是不容忽视的。市场的熔入,城市环境的适应,都会带给像王小多这样生存窘况。本文作者正是从一块砖引起的事件,把思考置进读者思维里。

长河落日圆 发表于 2016-2-27 09:31:09

从利益损害到情感损失,都是写作的对象。

张邺文 发表于 2016-2-27 10:07:06

长河落日圆 发表于 2016-2-27 09:31
从利益损害到情感损失,都是写作的对象。

是的。:handsh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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