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虎 发表于 2016-3-29 00:29:12

司玉笙篇

本帖最后由 卧虎 于 2016-3-30 01:53 编辑


   http://www.xxsmedia.com/data/attachment/forum/201602/29/171835qa6aax88a1acf1ai.jpg

      司玉笙:书法家

      书法比赛会上,人们围住前来观看的高局长,请他留字。
      “写什么呢?”高局长笑眯眯地提起笔,歪着头问。
      “写什么都行,就写局长最得心应手的字吧。”
      “那我就献丑了。”高局长沉吟半刻,轻抖手腕落下笔去,立刻,两个劲秀的大字就从笔端跳到宣纸上:“同意”。
      人群发出啧啧的惊叹声,有人大声嚷道:“请再写几个。”
      高局长循声望去,面露难色地说:“不写了吧——能写好的就数这两个字……”

    【卧虎点评】六题

      《书法家》的独特价值
      
       这是一篇建立在对中国社会深刻洞察基础之上的扛鼎之作,作品在诙谐超然的笔调下,蕴藏了作家如黄河般汹涌澎湃的思想与思考。
       这篇作品只有149字,但他通过一个人物,一个场景,一个细节,一个疑问,用“同意”这两个字完成了一个巨大的发现。而这种发现比我们用肉眼看到的现实更真实、也更震撼!它让读者有一种“醍醐灌顶”式的猛醒。而在此之上,作家又贯穿了一种超越悲愤的冷幽默,使一种虚构的真实在荒诞中极富象征、反讽的喜剧效果。这样一种因司空见惯的麻木而被忽略了的发现,由现象而直达本质,在深入浅出、不动声色之中自有一种力透纸背的穿透力,它顷刻间把官僚体制的丑陋愚昧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一种貌似高尚公正的存在鞭打得体无完肤。而辛辣中的温柔一刀——“能写好的就数这两个字(同意)”,又常常使人们在微笑中含泪沉痛的思考。如今,30多年过去了,可“高局长”仍未“退休”,一些人至今还在靠着写“同意”过日子。《书法家》的忧患意识、现实意义和独特价值至今在中国小小说史上无可替代。

       从《书法家》说小说与故事的区别

       1997年小小说笔会。众说纷纭。
       铁凝:写长篇时常常想到两个字:命运。
       墨白:好小说很多时候是说不清的。
       为什么说不清?愚以为人和生活一样常是说不清的。后来无事,想很多故事为何不能成为小说的原因。想故事与小说的区别与分野。想起了玉笙兄的《书法家》。
       这篇149字的小小说,至“同意”是故事,到最后一句“能写好的就数这两个字”便成了小说了。而这薄薄的一层,又不知把多少人隔在了小说的门外。

       段子与小说的区别

有人说司玉笙的《书法家》是段子,我不同意。原由是至“同意”也可以说成是段子,但至“能写好的就数这两个字”就是深邃的小说了。它使对专制的涵盖由一个细节迅速扩大到全国,是对上下两千多年中国专制体制的沉重一击。这样点中穴位的一击使对方不能动弹,可谓千古一击,是段子,许多长篇小说无法完成的。
《立正》与《书法家》
       2010年4月28日,看电视剧《决战南京》。见国民党大小官员又对蒋介石立正,禁不住想起同意一词而哑然失笑。许行,司玉笙的小小说《立正》,《书法家》真是天作之合。其实,立正不就是同意吗?中国几千年旳封建专制体制不就是立正体制和同意体制吗?!自秦始皇始,专制变着法儿让人们在身体上心灵上向可以不讲理的绝对权力下跪,以至形成身体上灵魂上的条件反射而蔓延成一种民族集体无意识的悲剧,荒谬绝伦令人震撼拍案。近代以来中国的落后实乃思想的落伍,体制的落伍,人性的落伍。《立正》与《书法家》似两枚银针扎在了专制的穴位上,这是它们历久弥新,名垂青史的原因所在。

钦此与同意      
       2012年1月3日,同散文家邓宏伟,小说家司玉笙席间闲话。说司玉笙的创作绕不开《书法家》,但有人曾说《书法家》中的“同意”是段子,我不同意。并说这个“段子”太长了,涵括揭示了二千多年专制体制给中国带来的奴性与落后,是中华民族历史上令人震撼的最大悲剧。因此,说它在含金量上远远超过了许多长篇小说,是一点儿也不过分的。
宏伟听了,举杯龙饮。并说OK,这个说法我同意。说你刚才还说许行的《立正》也是同意,那我说“钦此”是“同意”的源头,也是同意。钦此之下人命如蝼蚁,不同意等于白白找死。一句钦此响了二千多年,真不知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玉笙听了,默默无语。独饮了一杯,眼里流出两行热泪。

       当代小小说的三种写法

如果说许行似围棋界平和大气的吴清源,那么司玉笙就是厚重如山的聂卫平,白小易则是轻灵飘逸的马晓春。个性即风格,文风即性格。当代小小说创作,许行的《立正》启承转合的要素都有,文学性强,是经典的自然写法;司玉笙的《书法家》,是小小说中典型的一剑封喉的微小说写法,雕塑般简洁,立意高于一切;白小易的《客厅里的爆炸》是举重若轻,以柔克刚的智慧型写法。三者风格不同,影响广泛深远跨越了小小说界,也是当代小小说三种写法的开山之作。
司玉笙:高等教育
       伟高考落榜后就随哥哥到深圳打工。深圳很美,伟的眼睛就不够用。哥说,不赖吧?伟说,不赖。哥说,不赖是不赖,可总归不是自己的家,人家瞧不起咱。伟说,咱自个瞧得起自个就行。
       伟和哥在一个码头的一个仓库给人家缝补篷布。伟很能干,做的活儿很精细,他看到丢弃的线头碎布也拾起来,留做备用。
       一天夜里,暴风雨骤起,伟从床上爬起来,冲到雨帘中。哥劝他不住,骂他是个憨蛋。
       在露天仓库里,伟看了一个又一个的货堆,加固被掀起的篷布。这时候老板开车过来了,伟已成了一个水人儿。老板看到货物无损,当场要给伟加薪。他说,不用了,我只是看看我缝的篷布结不结实。
       老板见他如此诚实,就想要他到自己的另一个公司当经理。伟说,我不行,让文化高的人干吧。老板说,我说你行你就行,你比文化人高的就是你身上的憨劲!就这样,伟当了经理。
       公司刚开张,需要招聘几个大专以上文化程度的年轻人当业务员,哥闻讯跑来。说给我弄个美差干干。伟说,你不行。哥说,看大门也不行吗?伟说不行,你不会把活当自己家的事干。哥的脸涨得通红,骂他没良心!伟说把事当自个的事干好才算有良心。
       公司来了几个有文聘的年轻人,业务很快就开展起来了,效益也不错。不知道几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从哪儿知道了伟的底细,很是不服,“就凭我们的学历,怎能受他的领导?”伟知道并不生气,说,我们既然在一起做事,就要把事情做好。我这经理谁都可以干,可有价值的并不在经理的职位上。
       那几个大学生面面相觑,就不啃声了。
       一家外商听说伟的公司很有发展前景,想和伟共同合作一个项目。伟的助手说,这可是一条大鱼啊。伟说,对头。
       外商来了,是美籍华人还带着翻译、秘书一行人。伟用英语问:“先生,会说汉语吗?”
       那外商一愣,说:“会。”
       伟就说:“我们用母语谈好吗?”
       外商道了一声:OK。谈完了,伟邀请他们共进晚餐。
       晚餐很简单,但很有特色。所有的盘子都净了,只剩下两个小笼包子。
       伟对服务员说:“请把这两个包子装进食品袋里,我要带走。”伟说这话时很自然,他的助手却紧张起来,不住的看那外商。
       那外商站了起来,抓住伟的手紧紧握着,说:“OK,咱明天就签合同。”
       事成之后,老板设宴款待外商,伟和他的助手都去了。
       席间,外商轻轻地问伟:“你受过什么教育?为什么能做得这么好?”
       伟说:“我家穷,父母不识字,可他们对我的教育是从一粒米、一根线开始的。后来,我父亲去世,母亲辛辛苦苦地供我上学,她说,俺不指望你高人一等,能做好自己的事就中----“
       在一旁的老板眼里渗出亮亮的液体,他端起一杯酒,说:“我提议,敬他老人家一杯,你受到人生最好的教育,-----把母亲接来吧!”

      【卧虎点评】

       这是一篇1200字的作品,它通过高考落榜生强成长为职业经理人的过程,提取出“自尊、自爱、自信、自强”的民族精神,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作家对个人前途、民族文化、国家命运的强烈关注,折射出在社会转型之际,作家对商品时代价值重构、中西文化融合等重大问题的深层思考。在经济全球化、政治全球化的大背景下,在一些人精神危机崩溃,价值观彷徨迷失之时,及时释放出“商道即人道”、“人人自强、民族必强”的时代思考,表现了一个作家一贯勇于站在时代前沿思索的勇气,并通过主人公的言行,坚定表达了对本民族文化和价值观的强烈自信,读来发人深思,令人感奋。
在人物塑造上,强和强的母亲没有一笔肖像描写,作品就像一幅时代的水墨画,他们是时代大背景下的淡墨人物,而我们感受到的,却是画面中留下的大量空白所给予我们的思想冲击。人物作为思想的象征,意识的符号在画面上是流动的,有气场的,他们灵魂的气息,思想的气象已涨满整个画面。用抽象的、可感的思想直接塑造人物,可谓不射之射的大手笔,也使语言简捷到极致。毫无疑问,强是商品时代我们民族自强不息精神的一个代表,而强的母亲虽然没有出场,但无形中已是中华母亲的象征。

天水 发表于 2016-3-29 14:22:12

学习。

川一 发表于 2016-5-27 14:11:41

欣赏学习。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司玉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