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涛 发表于 2016-4-1 11:58:40

小小说“立意方式”:“微文学与新读写”讲稿(17)

       一篇小小说要想进入精品的行列,那么它的立意内容不能太浅、太白,要争取让立意能概括和表现出一些文化含量和人性深度;同时它的立意表达要讲究艺术,不能太直、太表面,要自然而然地散透出一些具有审美价值的小小说味和作家的小小说构思智慧。可以从这样的角度来解读万芊、闵凡利、黄克庭的小小说新作。
       万芊的《李斯拣了一条腐败狗》《分羊》叙述的是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李斯拣的那条高贵的宠物狗,当它脱离了特定的贵族式的生活环境时,狗的真正的本性、兽性才会顽强地“复活”和展现。这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个很普遍、很常见的小细节,但是这个细节却概括了一个有些人可能没有想到的深层文化内涵——有些动物性,甚至可以说有些人的社会性都是特定生活环境的产物。脱离产生某种人性的背景,再讲狭窄一点,脱离了某种腐败产生的环境,人的被扭曲了的真正的本性、真正的人性才会显露出来。这种“环境决定人”的解读,万芊在作品中没有说出一个字,但它包蕴在这日常生活的平民式的叙述中,这就是一篇小小说精品首先要具备的立意表达艺术。
       到了万芊的《分羊》里,我们似乎没有找到那种充满了小小说味的核心细节了。《分羊》好像是没有经过提炼、原汁原味地叙述了山村学校师生的一段生活趣事,山村学校里的师生养羊、杀羊、分羊、吃羊的过程都贯穿了一种山民纯洁的感情和美德,作品最后关于“杨老师的羊卵子”的描写最有情味和趣味,包括最后一段那几个实习生的心理活动的叙述,把那些乡村师生的生活和情感铺垫得有滋有味。这篇作品看似没有了充满戏剧性的高潮情节,但全篇那种带着小小说情味和趣味的生活描述,却营造了一个“山村学校和谐生活”的氛围,它的立意虽难以用一、二句简洁有力的语言来概括,但它全篇散透着一种小小说所表达的生活的和谐美和情感化。这种立意艺术是比较高明、比较小小说化的一种,也是小小说作家修炼到特定的程度才出现的小小说立意境界。
       闵凡利的《手上的幸福》和《小麦的幸福》的立意有一个“硬核”。这个“硬核”就是一个很有哲理含量的主题,一个有着审美阅读冲击力的主题。《手上的幸福》里老和尚让小和尚顿悟了“每个人只要有毅力、有恒心都可以找到自己心中的佛和自己生活中的福”。这个没有年代的故事隐含着一个让读者砰然心动的佛理,表层故事的叙述直接连通了深层的立意哲理,这也是小小说创作中很常见的立意表达方式。《小麦的幸福》里通过小时候的小麦跟着父亲到城里吃馄纯的幸福感等同于长大成才后的小麦办公司成功的幸福感的对比叙述,也显现了一个故事事件外的哲理硬核——幸福感的形成与物质生活的丰裕程度并无直接联系。这种表层故事与深层内涵的联系非常小小说化地体现了作家发现的机智和立意的机智。它与万芊的立意方式不同,它不再从生活的仿真叙述中,而是从生活的客观的原汁原味的叙述中开掘出主观立意的内涵来,它从一个小小说的立意硬核开始,去重新虚构故事,重新提炼人物和情节,典型地显示了小小说创作让客观写作素材为主观立意服务的方式。如果这种立意方式依托了一个精彩的、真实感和艺术性都较强的表层故事,那么它就有可能产生哲理小小说的精品。
      到了黄克庭的《吃惊》和《安乐死》则是另一种立意方式了。这两篇作品是典型的科幻小小说,黄克庭的机智才华是从两个方面展现的——首先他在作品中虚构的事件——可以测到距今前10年至18年间信息的“还真仪”;可以调节人机体预警系数的理论和方法,都是超出一般人想像的科幻事实,它对人类科技发展的大胆预测和对人类生活的巨大影响的奇特想像,都足以让读者从中获得新知和启迪;其次是黄克庭科幻小小说的表达方式,它都采用了小小说特有的意外结局来结构。谁都没有想到,那个神奇的“还真仪”已经煽进了故事主人公的左耳;麻凡将父亲的机体预警系数调高后才有个安乐死的结局。黄克庭的科幻小小说常常这样,在普通人的生活描写中连接了奇特的、超自然的科幻描写,这样让作品的立意在科幻的外形下有一个符合未来生活发展规律的警示哲理。黄克庭正是在这一点上使他的科幻小小说立意树立了自己的创作品牌。
       三位作家分别用了“从客观生活叙述开掘立意”、“让主观哲理内核重构故事叙述”、“让科幻的外表表达震憾读者心灵的常规哲理”三种立意方式来创建小小说的主题,这使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每个小小说作家应该有自己最稔熟的、最有成效的小小说立意方式,小小说的立意方式也是一项较有创新意味的文学创作活动。机智地选用、创建各种各样的小小说立意方式,并在创作过程让小小说的立意方式转变为小小说的立意艺术,这是小小说研究可以关注的一个微观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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