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国兴 发表于 2016-9-11 13:22:39

“桑是自己的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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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是自己的科目” 马国兴
标题采自陈维建的诗句。2015年5月,他独自前往安阳,“不为访殷墟/只是去与海桑兄一晤”,随后作《两朵。致海桑》,海桑和以《致维建的胡子》。桑,海桑,诗人,有《我是你流浪过的一个地方》、《不如让每天发生些小事情》等书行世。老六曾如此评价:“说海桑的诗有多好,也不至于,但很清新轻巧,自有人喜欢。”2012年7月,读库出品新版《我是你流浪过的一个地方》(新星版),并在网店上架,第一次尝试“全直销”模式。不到两年,此书在读库网店销售即超过一万册。2014年5月4日,老六发微博提及此事,感慨道:“不经其他渠道,且是一本诗集,已经送到了一万个读者的手中。取得这样的成绩,意义非凡。”面世四年后,《我是你流浪过的一个地方》已印刷六次,总印数达五万册。2016年7月,读库推出了海桑新诗集《不如让每天发生些小事情》。
“如果你来看我”
从郑州到安阳只有四百里,我却走了四年。当年在编辑《我是你流浪过的一个地方》时,我就有心去拜访海桑,但到了,我没有向老六打探诗人的通讯方式。2016年5月24日晚,海桑诗作朗诵会“海桑之夜:喧嚣时代的自言自语”,在北京鼓楼西剧场举办。其时,我刚刚校读过海桑新诗集,知道这本书即将出炉,便生发出一个美丽的梦。经《读库》作者郑猛(江湖名号“郑捕头”)牵线,我与诗人联系上,并相约见面详谈。6月19日,我与读友惠继超、林霖、吴鹏辉驾车,赴安阳,访海桑。在彰德路某茶社,我们约定,7月26日晚间,在郑州松社书店,办一场他的新诗集分享会暨诗歌朗读会。海桑1971年生于河南省辉县常村乡万桑村,因为在成长的环境里桑树颇多,而且他也喜欢这种植物,所以钟情于诗歌之后,取了这个笔名。海桑坦承,从哲学意义上说,自己的青春期太长。从湘潭机电高等专科学校(现湖南工程学院)毕业,他被分配至安阳某厂;一年多以后,他离厂出走,漂泊北京,计划用三到五年的时间,写出中国一流的诗歌,最困难时,食不果腹,仅靠饭店的调味品维持生命;又一年有余,在父亲的奔波下,他回到安阳,另找了一份工作;其后,他又曾赴京两年,学习英语,非为饭碗,只为可以读原著,了解世界;因为有此专长,他担任翻译,陪同单位领导先后出访欧非;进入新世纪,厂子改制,正在养病的他意外下岗……在此期间,海桑持续近十年时间,卖血三四十次,为诗歌献祭。诸般疯狂的举动,换来的是两手空空,父母相继辞世,女友也离他远去,骄傲的世界轰然倒塌。他冲进一座山中三十多天,独自一人,椎心泣血。下山之后,海桑已是另外一人。他不再把生活与诗歌对立起来,而是将爱与责任融入其中。2000年,他牵手如今的爱人;2004年,女儿诞生,他成了全职奶爸;偶尔,他会做家教,教授英语,对象从小学生到中学生再到大学生,贴补家用。上大学时,在父亲的资助下,海桑曾自印诗集《我怎么了》。1999年,为求心静与存在感,他又自费出版了《月亮在说我说你》。这两本书早已绝版,不过其中诗人满意的作品,皆已编入《我是你流浪过的一个地方》。海桑并未加入各级各类社团,平日也很少与作家或编辑接触,身边的人大多并不知道他在写诗。他的诗作的传播,是一个自然的过程。仅就出版而言,张越、黄集伟、老六先后因缘助力,已成业界美谈。好友扶风说,海桑可能是小城唯一出书拿版税的诗人。是的,一本诗集,百分之十的版税率,放之文坛,也属罕见。谈到新诗集,海桑说,第四辑《丢失的村庄》里的那些诗,是经由《童年与故乡》的指引,开掘记忆富矿,在两个月内写就。近年来,他与扶风溯流而上,行走于“诗歌之河”淇河河畔,探寻其三个源头,并先后创作了百余首诗,由于尚需完善,并未收入新诗集。对自己喜欢的诗人,海桑如数家珍,狄金森、余光中、巴列霍、纪伯伦之外,他对湖南诗人匡国泰(著有《鸟巢下的风景》等)赞不绝口。此外,梭罗的《瓦尔登湖》也对他影响深远。“今天我说的太多了,惭愧。下次我只带上耳朵。”临别,海桑说。可是,这些信息真的很重要呢。

“不如让每天发生些小事情”
“我不喜欢写重大分量的东西,只关心小事,就如书名《不如让每天发生些小事情》。我不愿生活在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喜欢生活在安安静静的年代,大家都平凡安静地生活,哪怕互不认识。我觉得一个真正的大时代就是每个人都可以过自己的小日子,如果都过着风起云涌的日子,那肯定不是一个大时代。”在“海桑之夜:海桑新诗集分享会暨诗歌朗读会”上,海桑如是说。台下的我暗自琢磨,现在看来,在审校过程中,新诗集的名字《抱着你的名字取暖》的确有点平常,而最终确定的《不如让每天发生些小事情》,与《我是你流浪过的一个地方》字数一样,关键是提炼出了诗人的精神特质。不由得对老六的抽绎能力与水平再次点赞。在《读库》八周年读者现场会上,老六曾引用《剑桥与海德堡》里的一句话,“小巷即自由”。他解读,它真正的内涵是,每个人就是百分之百的主体,独立的王国。“金耀基先生的那本书给我的影响很大,让我从此害怕‘大一统’。我觉得小的、自由的、独立的就是这种东西,我们能够把自己的小世界、小王国给很理直气壮、有滋有味地活下来,就够了。”气质相同的人,总是相互吸引,彼此成就。此前,应书店约请,海桑录制了一段音频,内容如下:“你好,我是海桑,和你一样,在平凡的生活中,读点书、写点诗。或者干脆自己变成一首诗,那就更好了。阅读让我成为现在的样子,我的心中活着更多的人,而不是单单我一个。二十岁的时候,诗是我的全部;现在,诗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总有一天,我的整个的生命将成为诗的一部分,那是我的幸福。”是夜,海桑与主持人刘阳及现场读者一道,话诗歌、忆生活。之后,一幕幕饱含深情的诗歌朗读随即奉上:补凌锋演绎《无论我如何满意今生》,吴楠演绎《我是你流浪过的一个地方》(节选),张新颖演绎《雨过天晴》、《早春》,于同云演绎《乡下的姐姐》,刘亚东演绎《我喜欢女人》,连续演绎《我也许是一个贪婪的人》,张建功演绎《这一刻里》。其中,连续的演绎,让诗人情不自禁地上前,奉上拥抱与感谢。最后,海桑朗读了新诗集中的《女儿把脸蛋凑过来》,并表示,他让“唾沫”入诗,引以为傲。与会读友,有从河南的洛阳、安阳而来,更有从上海、湖北赶来。在互动交流环节,上海的读友提醒我们不要过度消费海桑,确属良言,十足真爱。次日,海桑对我说:“请替我严重感谢一下那位上海的朋友,大热天的,跑了两千里来看我,说了那些真挚关爱的话。我会安安静静地生活的,不说话的时候,我最喜欢自己。还有那位洛阳的女子,她来了,就是整座洛阳城来了。还有那位湖北的朋友,很遗憾,我没有多一些时间,单独说说话。”

“你是我心中最软的地方” “如果说王海桑是幸福的,最重要的,并不是诗歌让他如何幸福,诗歌是太阳照在他身上,人前背后的影子,他的存在与思考方式。让他幸福的是他有两个女人,有两个女人爱他,大的女人是爱情,小的女人是亲情。我看到他给小女人写的一组文字:你是我心中最软的地方。我忽地明白,人才是人心中最软的地方。于是我再读他给父亲的纪念,给母亲的怀念,甚至面对奥斯维辛,我很自然地与他一起在一行一行文字里解读他一个人的情绪经纬。”扶风的解读,可谓知己之言。的确,海桑写给女儿的诗,是打开其心灵世界的一把钥匙。正缘于此,在安阳与诗人聊天时,得知他写了百余篇关于女儿的随笔,而他女儿又有绘画特长,便约他整理一些,连同女儿的画作发给我。本来以为那些文字是一篇篇的文章,不料却是“起居注”式的记录。但是,透过这些充满稚趣的生活片段,可以发现海桑某些诗歌的背景,乃至他安静从容和善单纯的根源。不敢独享,精选几则,转引于此:
2007.1.23听了《白雪公主》,女儿翻身趴在我脸上,说:“爸爸,你死吧。”我问她为什么,她答道:“你死了,我就亲你,我一亲你,你就活了。”
2007.1.24走在大街上,女儿要买虾条吃,我说没带钱呀。她说:“买钱呀?!”用什么来买钱呢,她说:“用钱买钱嘛!”
2007.1.30我在地上画了一个三角形,女儿说:“给它画上眼睛。”
2007.2.8挂图上,有个娃娃在哭,小脸两边各有一大滴泪。图画的右边写着汉字“哭”。我指着这个字说,你看“哭”字当中的这一点像不像一滴泪呢?女儿反问我:“为什么不是两边两滴呢?”我禁不住笑起来,说如果这个“哭”由她来造,一定会更有意思些。
2008.2.9女儿会走了,会跑了,会说话了。她拿起钢笔铅笔蜡笔,开始在房间的墙壁上胡写乱画了。起初,我是真有点舍不得我的白墙。我的墙上什么也没有,却是白得干净,像妻子的脸,当真被当作画布,即便由女儿这样的艺术家来创作,仍然让我心疼。但我终究未能让白墙保持白墙,女儿的灵感那么多,而且一律是抽象派。最后,我只好决定放弃扼杀一个艺术家的努力。她成功了,我的白墙成功了。这还不够。这还远远不够。如果你无意间在我的手背上看到一块手表、一只小鸡或是一条船,莫要奇怪。你永远看不到的是我的肚子,那里正卧着一只青蛙。可我也并非全由着她的性子来,有一次,她坚持要为我画上一副眼镜,我正要出门,只好严正地拒绝了。
2008.2.10女儿要和我玩打针的游戏,我说好。我把屁股给她,她拒绝隔着裤子打针,我只好自己扒掉裤子,把光的屁股给她。她满意了。
2008.2.19女儿说汽车放屁了,水管尿尿了,她甚至问我房子会不会屙屎。
2008.2.19吃饭的时候,必须用那双有兰花的筷子,用那只有花猫的碗;如果吃面条,面条须长到可以吸溜的程度。饭不仅是用来吃的,也是用来玩的。

20160906挽结

马国兴 发表于 2020-8-11 14:2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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