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锡章 发表于 2016-9-28 00:09:57

青蛙之死


       也说不清这块平展展的草地怎会有这么个深坑。一群年幼的青蛙在躲避几只猴子的追赶时这最弱小的一只青蛙掉进里边了。
       坑里有深深的水,四壁光滑,这只青蛙使尽了所有的力气,最后还是落在原地,坑里一处稍高于水的石块上。在一种把身体和心理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恐惧感中它向坑口望去。期望回头的母亲或者路过的同类能看到自己然后要么设法帮助自己出去,要么跳下来和自己一道在这深坑里——在它落入坑中的最初一段时光里它一直这么指望着,直到有一天它看着那块蓝得湿润透着水草气息的天空发呆时坑口出现了几个毛茸茸高额突出下巴半猴不猴的东西,正用前肢扶着坑边,嘴里狂乱地叫嚷,然后在坑外边闹个不休时。这只掉进坑里的孤单的青蛙心头就莫名其妙的涌起一股绝望的潮和一个预感,自己出不去了,只能永远地在这个坑里了。
      青蛙不知道,坑道口来了一家人。
      这家人经过无数时日的艰苦行进,走出森林,穿过灌木丛,越过河流最终在这块平坦的草地上落足下来。开始了稳定的生存和定居生活。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带头的那个老人发现了这块草地周围既有许多小动物可以捕食,又有许多能食用的野果与草的籽粒,这是别处所不具备的,况且这里还有一个深坑冒着甘甜的水。
      青蛙已经不再想着回到外面去,逐渐地也适应了这坑里的环境。坑里很宽敞,清亮的水映着清亮的天,还倒影着坑边挺拔的一些树木,活蹦轻快的太阳每天都要打这上面路过就着坑里的水洗一个澡。坑里的景象就都是新鲜明快的。青蛙甚至想,这坑里或许是天底下最安逸的地方呢!
      与此同时住在坑口的这家人也逐步地适应了环境,建起了简易却安稳的房子,还学会了用树皮编织衣服,在周围开劈田块种上了由野草籽培育而成的作物把捕获的动物如牛羊,猪,鸡狗圈养着,日子逐渐地好过起来。这家人还从坑道里取水,因为这里的水比溪流里甘甜多了,喝了个个面色红润。这家人就如此繁衍生息,人丁逐渐兴旺起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坑里有一只青蛙,只是有一天吃饭时,大女儿对家里人说,那井里有一只青蛙,可好看呢!一家人并不当回事。
       这天,青蛙正在坑里陷入冥想时(它都不知道貌为了什么),只见这家人在坑口忙个不停,青蛙很恐惧只要看见人在坑口就有种说不清的恐惧——他家那个好看的大女儿除外。到了晚上坑口就成了圆的了,坑口上围了一圈井栏。天就成圆的了,圆圆的天就象一个人的眼睛(青蛙知道了上面的这些动物自称人,它也基本上听得懂他们的话)盖在坑口,让青蛙高兴的是,这坑口(这家人把坑叫井)的围栏上就经常坐着一个姑娘,这家人的大女儿。秀丽脸庞落影在井水里,眼睛看着青蛙出神,青蛙也看着她,觉得这人的样子真好看。
       后来,这姑娘的身边又多了一个青年男人。和姑娘热烈的说笑,两人还不时的依偎着。青蛙便想起在井外时比自己大的姐姐和哥哥也是这个样子,就很动情,而他俩的头上,天是多么的明朗和开阔。青蛙也听到了他俩的悄悄话,那个男的约女的私奔。女的则犹豫地说舍不得和放不下娘。青蛙就想,他们何不下来这井底和自己呆在一起那多好,这里又宁静又不受干扰。自己也有对伴儿。
      青蛙不知道,这家人家里出了大事,这家人的家长,那个老头是个智慧且固执的人,他要把大女儿许配给一个门当户对的家族。可女儿已经爱上了那个寒酸的小伙,老父暴跳如雷发誓要分开他们。可女儿就是不从,还怀上了这野小子的种,老父按照自己定的家规法,决定将他们沉入井底,以正家风。
       这一天,青蛙看见井边聚集了许多男人和女人,个个神情激奋,把大女儿和那个小伙五花大绑。这对男女却露出了坦然和满足的笑。旁边的人则扭曲了脸紧张狰狞——比青蛙当初见到在坑口那半猴不猴的样子还难看。只听女的对男的说,我们生在一起死在一起,男的点了点头。老头一声令下,这对男女就被扔了下来。青蛙看见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实际上是捆在一起),女的幽幽地对男的说,咱们永远在一起了,永远别出去。青蛙不知怎地竟流下泪来。
      这井里从此便有些阴森。水也有点混浊了,青蛙在里边没有先前安逸舒适。青蛙想这家人好端端地要干什么呢?青蛙看见天空也不再那么蔚蓝了,还有点灰暗灰暗的。倒有点像一口破旧的土布,青蛙就觉得很压抑。
      青蛙不知道,外面的这家人在繁华久盛之后逐渐没落。虽然建成的大厦高耸入云,雄伟壮观。但倒影把井口都遮住了。而经过的太阳就像一枚飘荡的枯黄叶子——这家人真的没落了。这天这家人的大哥对老父说,爹,我觉得咱家不顺全是因为这口井晦气。扰乱了家里的运气,特别是那只青蛙可能是妖怪,咱们把井填了把这妖怪埋了。才能重振雄风。老父点头称是。准备动手时,忽然家里闯进了一群强盗。烧房子,杀人,抢劫,还奸污了二女儿。只到老父领着一家人跪地求饶。答应把家里的财产拿给他们,把田地收成交给他们,家里由他们占用。这伙人才停止杀掳。但这二女儿性格刚烈,往井边跑去,小儿子要去拉时老父大叫:她毁了清白,让她去死,免得坏了家的名声。
       青蛙正惊恐地听着上面的烧杀声,哭喊声。井里的水剧烈地晃荡着,映出的大厦摇摇欲坠。青蛙手足无措,忽然井口一黑,一团白色的东西砸下来。一看这是家人的二女儿,青蛙很喜欢她。因为她经常在井边唱歌跳舞。现在又跟随着大姐来井里了,青蛙觉得这井真是个地狱,是天底下最肮脏的地方,青蛙就开始恶心,青蛙不愿再看上面,觉得上面的世界是一张大口。正向这井里张开呢。
       井最终没被填掉,这家人后来驱逐了强盗过上了太平的日子。还把井的围栏翻新,说真是口好井,里边的水象甘甜的生活哩!里边的那只青蛙可爱极了。
       青蛙又看见这井边又有一个女子——青蛙已不敢看自己所在的井底,它很害怕,虽然不想往上看但不能不往上看。青蛙看清了这个女孩儿是他家的最小的一个女儿,也是最后的一个。青蛙顿时心里就冒出一种强烈的恐惧,觉得她迟早要掉进这口井里。青蛙发现自己整天惊惊惶惶。都神经质了。天空虽然阴云转化了,却更加空洞惨淡,更加虚无缥渺,就像井里蒸发出去的一样。
       这小女儿,生性洒脱,穿着露脐装,家里也早已风气开化。老头子也不再死板犟倔,可小女儿还是落井了,是自己唱着歌跳下来的。
       这家人个个晴情冷漠,好像不是什么事情似的。
       青天蛙不再流泪,不再叹气,觉得这家人怪怪的。
      青蛙这时发现天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红通通的,象流着血水脓水,匆匆而过的太阳象个肿胀——像这家老头的面容,只有夜间路过的月亮还算皎洁。青蛙想或许月亮里才是一片净土。
      青蛙不知道,这家人正经历着一场有史以来最大的劫难灾难。周围环境变坏日趋恶劣,气温上升如火,海水上涨淹漫过来。地震屡发。这里已不能生存了,这家人决定迁到月亮上去。
      这天后午,青蛙看见。天空少有的宁静,好多年没这样了,冥冥中,青蛙看见这家人的大女儿,二女儿,小女儿在自己的身边站起来。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露出清秀的笑容。青蛙就流出泪水,青蛙觉得今天是怎么了。
      就在这天夜里,这家人最后辙离之前,老父卧在床榻上,微闭着双眼,几个儿子抬着父亲准备登上飞船时,老头忽然手一摆,示意停下。儿子们不知何故,只见老父突然睁大眼睛哆嗦着嘴唇,艰难但清楚地说:还有那只青蛙。儿子们不耐烦了,一只青蛙莫非让老父昏了头,现在人都顾不及了,还要把它一齐带走?
       老父说,把井填了,把青蛙埋了。儿子们面面相觑,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连忙动手,几下就把进填了。
       飞船缓缓地向月亮驶去。青蛙在最后的时刻,从缝隙里看天发现月亮多象一口深井,自己欢蹦乱跳着,不慎掉了进去------------

赵海华 发表于 2016-9-28 12:40:40

青蛙守着一片人间净土,旁观人间堕落与纷争。大环境如此,青蛙也难逃厄运。
锡章辛苦,能感觉到你写这篇文章时候的疲惫,还是要注意休息和调节。

杨锡章 发表于 2016-9-28 21:58:56

赵海华 发表于 2016-9-28 12:40
青蛙守着一片人间净土,旁观人间堕落与纷争。大环境如此,青蛙也难逃厄运。
锡章辛苦,能感觉到你写这篇文 ...

谢谢海华关注,这篇是旧作,这段时间忙得天昏地暗的。但也快了,最近积累了不少点子,要写了。

赵海华 发表于 2016-9-29 08:15:07

杨锡章 发表于 2016-9-28 21:58
谢谢海华关注,这篇是旧作,这段时间忙得天昏地暗的。但也快了,最近积累了不少点子,要写了。 ...

期待新作,多贴高研班作业区,多一些同学和老师看到,多一些声音~~

杨锡章 发表于 2016-9-29 20:13:23

赵海华 发表于 2016-9-29 08:15
期待新作,多贴高研班作业区,多一些同学和老师看到,多一些声音~~

谢谢海华,我一直认为那里只能每月交两篇作业,所以不便贴上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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