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锡章 发表于 2016-12-11 08:10:40






国男在城里打拼十多年,终于买了幢新房子。兴奋了几天后,坐在空落落的客厅里,郁郁寡欢起来。他想起了老家。
      进城前,国男和家人住在一间破旧的房子里,父母,哥嫂,侄子侄女,妹妹和他七口人把整个家塞得满满的,有说笑话的,有责备的,小孩子跳出跳进的,有时转个身都撞着人。一家人在一起,吵闹就不可避免,国男成了全家人的总攻对象,父母说他不务实,做事情毛糙,哥哥说他谈对象跟玩闹一样不上心。嫂子倒没说他,可他知道哥哥说他的好些话就是嫂子在哥哥耳边吹的风。特别是吃饭的时候,一家人都要边吃边讲些闲话,什么杂事都讲,可无论讲什么事,不到几句都会绕到国男的事上。所以后来国男吃饭时干脆端个大碗到门外吃了,两个狗就围来,想讨点吃的,嘴都够到他的碗边了,有次国男一巴掌过去,狗轻巧地一退让开了,国男却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圈里的猪也跟着起哄。
      唉,这些都是逼着他离开家进城打工的原因,以前一想起来就烦,可是现在怎么老是想起来,他都奇怪竟然过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把这些当时不愉快的琐屑事记得这么牢。想起来还会失笑了。
       现在国男坐在客厅里,眼前空荡荡的,这幢独立的建筑上下两层十二个房间,可是只有他一个人啊。他想起了买房子前几年和妻子住在只有一个房间的租屋里,各种家具让人几乎无法容身,那时候两口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买三室一厅的房子,目标还未实现,两个人就离婚了,妻子带着儿子回乡下嫁人了,然而买了房子后,他突然想到了十来年一起过清苦生活的妻子——就这样,他也和情人分手了。
       他想到最多的是父母,父母不在的时候,他才知道,父母一直把那个家留着给他,哥嫂搬出去后,一直住在简易的平房里。他很少回去了,哥哥一见到他,还老是数落他,他为此发个誓,但是现在,他突然想要回去几天。
      这个想法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他决定当夜就走。
      三天后,他回来了,背着一个大包,兴冲冲地进门,顾不得喝口水擦把汗,就把大包细心地打开,绕着客厅看了一会,把一个相框拿出来,默默地看了一会,拿手巾轻轻地擦拭了好久,才把相框端端正正地挂在客厅正中的墙上,反复地看,两个老人看着他,他耳边又响起他们的责备声,不禁呆呆地笑了。相框里是他过世父母的照片。
       他又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这照片要大很多,是他特意去影映店扩大的,里边有七个人,十多年前的全家福,里边的人的脸有点看不清楚了,但他最喜欢这张,虽然他在里边的样子极不自然,很不高兴。他把这照片挂 在客厅一侧。两个相框挂好了,他坐下喝了点水,心里愉快了许多,觉得大房子里有了生气,有了种莫名的踏家和安定。
       他人包里拿出来的还是照片,不过他犹豫了一会,他想起了两天后红儿就要从别个城市过来了,跟她来的还有他的妈妈,一个有话很多眼很尖的女人。红儿是他在生意场上认识的,几年前离婚了。这照片如果她娘俩看见了,会不高兴或者会让事情生出变故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他特别想把这照片放在卧室里,他没有给照片上的这个女人一个家,现在,他有房子里,为什么不能让她也在里边“住”着呢。于是,她把这个相框——他和前妻的结婚照放到了卧室的订头柜前,放好后,他的心里仿佛放下了一块石头。
       包里还有一些东西,那是他父母留给他的,一本皱巴巴的存折,父亲弥留时亲手交给他,他不要,他还负着气,这次回去,哥哥交给他,他接过了,里边竟然有五万块钱,他明白,父母是存不下这么多的,里边肯定有哥哥帮助他的,他把这钱取出来偷偷地放在哥哥的衣服里了。这本折子他带走了。他觉得,这折子一直揣在母亲的心窝旁的口袋里,母亲离去后,这折子又紧紧地装在父亲的贴身内衣里,他也要把这折子装在贴在心口的内衣袋里。
      袋里里边还有父亲的长烟锅,说起来,这烟锅还缺了一个口,那是父亲打他时下了狠劲打烂 的,那时妻子跟他闹离婚,父亲没有说话,突然就一烟锅砸下来,打在他的头上了。他头上还有个疤,现在,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头,轻轻地笑了,包里还有父母穿过的衣物,他想,得要 个向阳的房间把这些东西好好地摆着。
         得赶快布置一个房间,不,两个,再过几天哥哥嫂子和侄子就要来这儿住几天了,哥哥大嗓门,不会讲好听的话,照样会数落他,可是他愿意听了,那时红儿娘俩要来,一个家里怎么能没有家人呢?怎能只是一个人呢?哥哥说话不会看势头,难免会让红儿娘俩不高兴,可是,既然要做一家人了,为什么要说两家话呢,为什么讲那些好听的客气话,哥哥不会,也不愿意讲,那他就讲好了。
       他还想到,这两个房间要一直留着,争取让哥哥一家每年都要来住一段时间。
       他给哥哥一家包好了车子,小货车,哥嫂来时,还把家里的一些老器物,父母做了一生的老凳子带来,这些,虽然用不着了,摆起来还有点碍眼,可是他喜欢,他也要时常 坐坐。
       做完这些事情,他心里热乎乎的,觉得这新房子现在是一个家了,每天他在外面都会惦着,里边住着他的“爹妈”,他的“一家”,他做完事了,得快些回来,不能让家人操心和唠叼……
      地址:云南省大理洱源县三营镇永胜村委会余庄    邮编:679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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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海华 发表于 2016-12-13 12:06:59

人生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呢?一个家到底怎样?生活到底怎样?文章给出了一个答案。没有漂泊,没有经历,没有折腾,没有痛苦,就感觉不到一个家的存在。锡章的家就是情,有了情,才有家。
好久不见~
哎,我也一月有余没写东西了,断了感觉就慢慢没了~

杨锡章 发表于 2016-12-13 19:34:00

赵海华 发表于 2016-12-13 12:06
人生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呢?一个家到底怎样?生活到底怎样?文章给出了一个答案。没有漂泊,没有经历,没有折 ...

是的,写这个事,写起来不可遏止,停下来就怕动笔了。
      问好海华。

王贫 发表于 2017-1-3 11:24:02

学习!家是一个扎根的地方,一个温暖的做梦的地方。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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