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 文 / 邱天 沈峰是腊月二十八回到家的。老婆眼瞅着就要生产了,他提前休年假回村照顾老婆。 沈峰回到家时,腆着大肚子的老婆翠玉喜得满脸晴色。 沈峰也不歇息,拎起猪食桶要去猪圈喂猪。翠玉剜了老公一眼,一把夺下他手中的瓢。 老公在镇派出所上班,忙哩,难得回!她说,大老远的,走回来的?歇下啊! 这话让沈峰心更愧疚。 这时,一张猴脸从院门朝里探。沈峰看见了,招呼:“是沈村长啊,有事?” 来人是村主任沈三,沈峰的堂兄,消瘦,病怏怏的,眼窝塌陷了,露一口黑黄牙,像个烟鬼。 沈三没有进院子,看见沈峰却往回闪身子。这举动让沈峰犯疑,村长来家是有事?咋又躲闪呢?沈峰追出看,沈三早不见了人影。 沈三不见了,却看见村道上多了几个陌生人,沈峰都不认识。谁呢?来村旅游的? 村叫土窝村,周边山是秃山,只长荒草,庄稼地薄,粮食歉收。没有谁会愿意来这穷山僻地旅游的。 这些人会是谁呢?他们要上哪?沈峰跟去看,见他们进了沈三的家。 也许是村长的客人。沈峰想。 沈峰跟妻子翠玉说了这事。翠玉说近期常见沈三带些外地人往东凹沟去,听说是在找矿。 找矿?土窝村能探出矿产来,倒是好事,村就能脱贫。 这一夜沈峰都在想,土窝村要脱贫,非得有资源,他曾深入村民中作调查。没听村民说有矿,是有新发现了? 天一亮沈峰就想进山看看,却见翠玉皱着眉呢,难受的样子。翠玉说肚疼,一阵一阵的,怕是要生了。沈峰说预产期还有些时日,今天除夕了,过了年送镇里卫生院吧!翠玉想想也是,春节还是在家过好啊。 沈峰呆家陪翠玉一上午,总惦记着找矿的事,午后见翠玉没啥事,就去找沈三村长商量,却听沈三家里人说他正在屋里“呼呼”大睡呢,就不打搅他歇息了,自个儿去看看。 到东凹沟的路时宽时窄,起起伏伏,沈峰见山路有修整过的痕迹,还隐约可见板车轮胎印,怕是真有人进山找矿呢! 深入山中,接近那叫东凹沟的地方,空气却浑浊起来了,越往里走,味越重,是臭味!咋会这样?沈峰警惕起来。凭着他当警察的警觉和嗅觉,分明他闻出苯丙胺的药物味。 毒品?沈峰脑海中闪出这个可怕的词! 他本能地俯下身子,目光却敏锐起来。周围很静,静得异常。山沟前突兀间冒出个山包,气味是从那儿飘出的。从警多年,沈峰能分辨出各种气味,这刺鼻的气体夹杂着麻黄碱和伪麻黄碱。难道有人在这儿制毒?头脑中冒出这一想法,他汗都冒出来了。 他隐蔽靠前,看见一处铁皮屋盖着厚厚的山土,伪装成一个山包,与周边秃山浑然一体。门锁上了,此时里面没有人。砸锁进去看究竟?不行,不能打草惊蛇!沈峰本能地摸手机,却发现走得匆忙,手机落家了忘带! 事不宜迟,先回村再说! 翠玉不在家。病榻上的母亲挣扎坐起,说,儿啊,你上哪了?儿媳要生了,让几位邻居送镇上了,你赶紧追去。 沈峰取了手机冲出院门。妻子临产了,是得快追去!他一边走一边挂手机向所里的值班警员报告,发现一处制毒窝点,情况还不明了……手机传来了所长的命令,严密监视,注意自身安全,我们随后就到! 接命令沈峰快步走向东凹沟。 天渐渐黑了,山路更不好走。他听见了狗吠声,铁皮屋山包里也有了声响,一股恶臭随着污水从小沟流出。一定有人在制毒!沈峰本能地摸枪,可在休假呢,没有配枪,单枪匹马贸然行动不利全擒制毒人员,耐心观察事态变化吧,等所里的警员来!沈峰匍匐隐蔽。 除夕夜,村里隐约传来鞭炮声,过年了,这伙毒贩却在这喜庆的日子里制毒祸害民生,是可忍孰不可忍!沈峰几欲冲进去生擒毒贩,但为获全胜他都强忍了。 这时手机振动了。他接听,一个声音传来,是沈警官吗?你的妻子难产,你在哪里?快来卫生院!他一听这话,泪水流出来了,定了定神,压低声调说,医生,我在执行任务,求您了,力保母子平安! 他擦了泪水,心中默默祈祷,翠玉,你是警察的妻,你要坚强!你要体谅警察丈夫! 突然,沈峰听见铁皮门开启了,有人影闪动,像是要撤走。他站起来了,不能再等了,必须果断出击,如果能抓住一个制毒人员,谅他制毒团伙还想抵赖?! 他正要健步冲向前,冷不防后脑勺受到重重一击。他回头看见一张猴脸,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珠,迎面又朝他挥起铁棒…… 沈峰缓缓地倒下,耳边传来大年夜喜庆的鞭炮声…… 他看见村民们在祈福来年幸福…… 他看见所里的警员们急冲冲赶来…… 他看见了妻子翠玉抱着一个大胖小子朝他走来…… 沈峰缓缓站起来…… (1713字)
作者:邱天 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郑州小小说学会会员 通联:366000 福建省永安市新安小区7幢2-701信箱 电话:139509368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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