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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绣(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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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2-9-12 1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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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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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1-8-31 11:03: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走进女儿房间,看见绣框上,挑绣了一半的牡丹花,乔其云叹息,现在年轻人学艺,怎么这样不上心啊。

          年近花甲的乔其云干了一辈子刺绣工。

          她十七岁进蜀绣厂当学徒。领导看她踏实,有耐心,安排她跟师傅廖如芬当徒弟。当年廖师傅的绝活是绣牡丹,她绣出的牡丹色泽艳丽,栩栩如生,好像嗅得到花蕊的芬芳,甚至可以引来蜂蝶的追逐,人称“牡丹王”。

          乔其云从学徒到出师,一直在廖师傅指导下工作。师傅去世后,她独自刺绣的牡丹花,继承了师傅精髓和神韵,无人能出其右。她的绣品多次被上级部门选用,作为外交礼品馈赠国外友人,因此被大伙称呼为“乔牡丹”。她也多次荣获厂里先进工作者的称号。

          改革开放后,大量国外纺织品进入国内,传统技艺受到冲击,古老蜀绣日渐式微,最后厂子垮了,很多人改行,转作了其它行业。

          乔其云独守着蜀绣这门手艺,一直坚持下来。最困难时候,她给私人作坊打工,给别人绣被面,做绣花鞋。离婚后,她依靠这个技艺,一针一线赚钱养家,独自将女儿抚养成人。

          到了退休年龄,人老眼花,精力不支,她彻底放下了蜀绣,赋闲在家,成天养花种草,颐养天年。

          后来政府来人找到她,说蜀绣是地方特色传统技艺,希望她重新出山,传承这门手工技法,挽救濒临灭绝的蜀绣艺术。

          她有些为难,师傅已经去世多年,当年姐妹们也退出了这个行业。她是唯一还在从事手工刺绣的技艺人。

          乔其云一直没有放弃刺绣,是出于真心的喜欢。她喜欢丝绸梦幻般的柔软细滑,喜欢各色斑斓的丝线,喜欢一针针绣出的以假乱真的图案。她还特别喜欢听别人称赞她的绣品,说就像真的一样。

          经过一番犹豫,她拿起绷框,开始在老年大学教授蜀绣技法。

          听见人们尊称她为“乔大师”,她惶惑不安。对于那块非物质文化传承人的牌匾,乔其云不以为然,什么非物质文化遗产,这门手艺在过往年代就是吃饭的营生,谁敢不敬畏自己的饭碗?

          乔其云高兴的是,终于说服女儿学习蜀锦刺绣。美院毕业,从事美术教育工作的女儿,冰雪聪明,在她悉心指导下,女儿的刺绣技艺日趋渐长。

          不过女儿开始心不在焉,母女之间发生了矛盾。女儿指责她教授的全都是以前老一套的东西,尽是龙凤牡丹,鱼虫花草,既无观赏性,又无实用性。现代人怎么会喜欢这些刻板的老古董?

          面对女儿的诋毁,乔其云失落又伤心。她一生最有成就感的两件事,一个是她如花似玉,才貌双全的宝贝女儿;另一个就是干了一辈子的蜀绣工作。

          一天女儿兴致勃勃说,要将莫奈的光线和明暗对比移植到蜀绣上面。她怯怯地问,莫奈是谁的徒弟,学了多少年刺绣?

          女儿笑弯了腰,妈,别人是法国印象派画家。她一下子愣怔了。

          女儿说她准备建立工作室开网店,推广蜀绣艺术,要把传统蜀绣应用到生活中,让更多的年轻人喜欢和接受它。

          乔其云心里嘀咕,现在年轻人真是异想天开,还没有出师,就敢自己开店。回想自己当年学艺,师傅话就是金口玉言,更不敢说独立开店,自立门户了。老话说,那叫忤逆不道。

          一天晚饭后,女儿说带她去观看丝绸新品发布会。

          乔其云坐在台下,望着T台上身着各式丝绸服装的模特们,目瞪口呆。

          这些年轻靓丽的模特身上的蜀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有山水、有云霞、有青花瓷,甚至还有卡通图案。她震撼又惊讶,没有料想传统蜀绣还可以这样做。

          她低声问女儿,这是谁设计的作品?女儿骄傲而自豪地说,是我的呀!女儿接着说,妈,你看她们的包如何?

          模特身的上背包、挎包和手包,全是用蜀绣面料制作,搭配一袭飘逸多彩的丝绸服装,华丽典雅,美轮美奂,让人赏心悦目。

          乔其云脱口而出,不错,很漂亮。女儿得意地笑望她一眼。

          回家路上,树影婆娑,和风飒爽,女儿娴熟地开车穿越灯火阑珊的城市。乔其云心绪复杂,当年学艺时,囿于师傅传授的东西,不敢越过雷池一步。女儿这代人没有局限,敢于想象和创新,传统东西在她们手中玩出了新花样。

          她觉得女儿说得非常对,蜀绣这门古老的文化遗产,只有年轻人加入,才能绽放出不朽的生命与活力。

          瞧见乔其云眉眼含笑,女儿奇怪地问,妈,啥事这么开心?

          乔其云笑吟吟地说:今晚那个月亮,又圆又亮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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