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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与重:宁波两位作家新近的写作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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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3 13:48: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轻与重:宁波两位作家新近的写作姿态
谢志强
赵淑萍
我认同祖籍在浙江嘉兴的蒋一谈对小小说的两个理念:一是,小小说和诗歌的距离非常近,而诗歌接近于神秘主义;二是,当代中国的超现实主义文学正在悄然回归,这恰恰是中国年轻作家的成长机会。蒋一谈所说的回归,隐含着我们有强劲的传统。卡尔维诺预测未来千年的小说可能,用了一个词:轻逸。神秘、超现实,符合赵淑萍小小说的特点。这类轻逸的小小说,有个假定性:假定有这么一棵会做梦的树,假定老人能返老还童,假定发大水了人变成鱼,那么,会造成什么境况,会形成什么关系?
《有这么一棵树》,枝繁叶茂时,它没有梦,不幸枯死,小鸟不敢接近它,风折断它的枝条,于是,它做起了梦:绿芽和鸟唱的梦。有人听见枯死的树里有琴声,那是一个小提琴手曾在树下奏出的曲子,当木匠要用死去的树制作小提琴时,木头的梦成了现实:生出了好嫩绿的芽,却为难了两个人。两个人与一棵树,树是主角。破和立,死与活,人与树的关系,各有发现,那是诗的意象,寓言式表达。《小镇童话》,是从奇特的角度写乡村的空:爸爸妈妈都外出打工,只剩老人和小孩。怎么相处?小孩做游戏,老人不得不变成小孩。而且,玩的是老人小时候玩过的游戏。有趣的是:小孩不让老人返老,老人则要停止生长,等待小孩长大。《大水》里,原本不来往的陌生邻居,变成了美人鱼。钓鱼的画家拯救美人鱼,以至画家的身体也生出鳞片。可是,处境两难:亲近和疏离,水灾仅为暂时。赵淑萍运用 “轻”的方式抵达现实之“重”。这类小小说关键是,有现实打底或托举着的飞翔,落脚点仍在现实。正如马尔克斯的魔幻现实主义小说,魔幻是方法,现实是根基。否则,就会导致无法着落的悬空。
岑燮钧
同样的素材,不同的作家表现方式各异。岑燮钧前两年的小小说特点,是一件事安置一个人,在事件的容器里写人,也就是注重故事性。现在,他的创作,侧重人物,明显地甩开了单纯故事的笼子,让人物在命运的时空中流转。由注重故事转为重视人物,其结构方式、叙述语言均发生了质变。
与别的小小说作家对比,是一种方法。
假如,岑燮钧的小小说素材,搁到孙方友的手中处理,会怎样呢?因为孙方友特别在乎故事情节的翻三番——抖包袱,所以,孙方友会张扬传奇元素。而岑燮钧却有意剥离且不追求传奇色彩,贴着日常生活,减弱情节的骨感,体察柔软的情感,写出了小小说的另一种形态。这引出的问题:视角。孙方友是上帝般的俯视,岑燮钧是好奇者的有限视角。
视角的高低,涉及到世界观。
视角还关系着叙述的调子。孙方友的叙事讲究铺垫、渲染,岑燮钧的叙述则是朴实、舒展,分别符合自己的表现方式。《戏中人》系列里的人物,戏里戏外,台上台下,演员和时代,构成了命运的沧桑感。舞台与时代的关系,可见舞台小世界,世界大舞台。
《名丑》里,演武大郎的金一笑,不取巧不投机,戏里戏外,都丑,但他演活了武大郎。在众多的追慕男子里,演潘金莲的美人肖梅芳却在“运动”。最艰难时,嫁给了金一笑。生了女儿,也像妈,但越长越丑的金一笑告诫女儿:不能演潘金莲。肖梅芳二十周年忌日,金一笑邀请同台的“西门庆”、“武松”等老演员,拜托众位关照女儿。酒席中,道出了女儿身世的秘密:他至多只是她的养父。演了一辈子丑角,大美人能嫁给他,他宣称:这是我演得最好的一出戏。半年后,金一笑病逝,女儿遵其遗嘱,把一缕青丝放在他的怀里。名丑的大美!世事艰难中,美躲进了丑里——名丑。戏里戏外,浑然一体。《戏中人》系列,演员演出的剧目和现实的遭遇,同为风刀霜剑,儿女情长。
岑燮钧的家族系列,一篇《蓝边碗》,母亲与儿子(傻子)通过穿越漫长岁月的蓝边碗,表现出了母爱——四个子中,最关心最心疼的是艰难年代出生的傻子。蓝边碗归傻子专用,时不时缺角。傻子滑进河里淹死,母亲牵挂到八十九岁,只剩下傻子用过的碗。吃饭时,她盛上饭,摆在对面,饭后,还洗碗。她对来探望她的儿子说:傻子在家。
岑燮钧的系列小小说里的人物都背负着历史的包袱。这种包袱表现为记忆的牵挂,由细节串连起过去与当下。牵挂的是一种味道、一张照片、一个残缺碗、一缕青丝、一只公鸡、一架秋千、一张报纸、一种声音、一块瓦片,等等,可见作者对细节的敏感,不经意中也安置或抖出细节的包袱。这一连串有形或无形的物件,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那么小而轻,却那么大而重,饱含着难得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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